[伉俪]KISS ME 8
8.
林在范在身后默默地看着朴珍荣单薄的背影，好像能看到作为一个家长需要担起的责任，但更多的却是害怕自己没有尽到作为一个家应有长的职责。
朴珍荣站了一会儿，终于转过身子。他发现林在范正盯着自己看，于是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，分明想要表达自己很好不用担心，但在林在范眼睛里看来却是疲惫的苦笑。
“今天你进屋子里睡床吧，我在客厅睡，看你怪累的。”
林在范原本想说些什么来作为安慰的话，但却无法轻易开口。对于他们的家事来说，自己始终只是局外人，说什么都不到位。在脑子里组织了半天语言，最终说出来的也就只有这句。
“我还不困，你要不要陪我坐一会儿？”
“好。”
朴珍荣瘫在沙发上，许久才出声：“我们家的女人真是都没有好命。”
“难过的事就不要回忆了。”
朴珍荣像是没听见林在范的话一样，自顾自地接着说：“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，我爸说保我，大概因为我是男孩子吧。为了纪念我妈，就让我随母姓了。以前姐姐说是我害死妈妈的，总是对我很有恶意的样子。所以，那个时候我真的很讨厌她。结果姐姐也走了，突然没有人在耳边念叨我，还真的有些不习惯。她走之后我偶尔会梦见她，在梦里她骂我做功课不用功会考不上大学，还有她每天代替我爸来学校接我，用自己的零花钱买雪糕给我。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，我对玄珠姐的依赖是不是因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。”
林在范沉默了半天，才问出这句话：“姐姐是怎么走的？”
“自杀，产后抑郁，有谦还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就走了。”
“那有谦的爸爸呢？”
“不知道，估计也死了吧。”朴珍荣面无表情，自顾自地说着，“姐姐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交了一个男朋友，好像年纪比她大很多，也很有钱的样子。后来我也上了大学，我爸把姐姐留下的遗书拿给我看。那时候我才知道，原来那个男人是有家庭的，甚至还有孩子，年纪好像跟我差不多大。姐姐的确做错了事，但那不是她的本意，她是被小三的。”
“后来姐姐怀孕了，那个男人才承认自己有家室。姐姐原本没想和他继续纠缠，可那个男人承诺她，会和妻子离婚，然后娶她。但姐姐到最后也没等到那个男人出现，大概是姐姐太年轻了，居然真的相信了那个男人的鬼话。”
“姐姐本来是不想留下有谦的，但我爸劝她说怎么也是个小生命，就把有谦生下来了。可是却得了产后抑郁症，我爸还自责过，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想要她生下孩子了。姐姐留下的钱，大概就是那个男人给她的吧。”
林在范安静地听朴珍荣讲着以前的故事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回应，他只觉得嘴唇干涩，嗓子里也好像要冒烟的样子。
“所以啊，林在范你要是觉得自己惨，你就想想我，我也挺惨的，我们一家都挺惨的。不过，总会好起来的吧。”朴珍荣脸上终于露出一些自然而轻松的笑容，大概是把心里的话全都抒发出来后觉得舒服多了吧。
林在范盯着朴珍荣的眼睛，他此刻好像终于能认清自己的感情了。
他讨厌看见朴珍荣到处奉承的样子，也讨厌朴珍荣在金有谦面前装强大的样子。可是，每一次他遇到麻烦的时候，朴珍荣总是不顾自己的穷苦日子，也要为他做些什么。还有现在，分明是讲着沉痛的过去，也不忘用安慰和自嘲的方式作为结尾。
“嗯，都会变好的。”
“我发现你右眼上有两颗痣。”
原来朴珍荣并没有如自己以为的那样，把眼前人的样子全部都记在脑子里，其实还有很多需要慢慢探索的地方。
林在范失笑，趁着这个机会把目光移开。他怕再看下去，自己真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。
“不早了，你进屋睡吧。”
朴珍荣起身，走向房间，“那我今天就不客气地睡床了。”
“本来也是你的床。”
朴珍荣又想起什么，转头嘱咐林在范：“这些事有谦都还不知道，我打算等他成年了之后再找机会和他说。”
“嗯，我有分寸。”
林在范关了灯，在朴珍荣经常躺的方向躺下。这个角度一眼就能看见月亮，难怪他这么爱这个位置。毯子上好像还有朴珍荣的味道，是那款好闻的洗衣液。
多亏了遣返，林在范终于能睡个踏实的懒觉，不用为了给金有谦准备便当而早起。醒来的时候金有谦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，朴珍荣已经为了工作而早早出门了。
窗外好像是阴天的样子，不知道朴珍荣有没有记得带伞。
林在范想着金有谦昨天的气还没散，便也请了一天假，打算带小孩出去放松一下。
金有谦一直睡到快十二点，最后是被憋醒的，光着膀子匆匆跑了一趟厕所。
中午，林在范用前一天剩下的米饭随意做了炒饭对付，顺便提出晚上出去吃肉的想法。金有谦倒没什么意见，不过他更倾向于把食材买回来在家里烤。这样一来，也就定下了下午一起去超市的行程。
林在范推着购物车，眼睛里扫过一排排货架，嘴里也没闲着和金有谦搭话：“昨天说是随便画画，其实是真的喜欢吧？”
“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怎么感兴趣，可是我每次看到Bambam认真画画的样子，就觉得很迷人，好像画画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，所以最近自己也开始和他一起画画。”被窥探了心思的小孩也老实回答，“Bambam是我同桌，他真的很厉害，画画超级棒。”
林在范捕捉到金有谦一说起同伴时脸上灿烂的表情，自己也忍不住失笑：“我们有谦也有喜欢的人了？”
“谁说我喜欢他了，我只不过是看见他笑的时候也会想笑，看见他被人欺负就想帮他揍回去。”金有谦抿抿嘴，“好吧，其实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。可是他是男孩子啊。”
“所以你昨天打人是因为他？”林在范看见小孩点点头又接着说，“不要因为他是男孩子就对自己的感情产生怀疑，男孩子之间也可以彼此喜欢啊。爱谁都是自己的权利，有谁规定了男孩子必须要喜欢女孩子的吗？”
“真的没关系吗？”
“当然没关系啊，我也喜欢男孩子，我最好的朋友也喜欢男孩子，但我们也没被这个社会谴责什么。喜欢同性怎么了，爱就是爱，没有性别之分。”
对于林在范的坦白，金有谦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意外，他小心翼翼地发问：“哥是不是喜欢我舅舅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哥应该很辛苦吧？”
“是啊，所以我都这么辛苦了你就不要再辛苦了，听你舅的，喜欢画画就去学吧。跟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，很容易增进感情的。”
“果然是喜欢舅舅，连说话的风格都开始变得像了呢，会替哥保密的。”金有谦一脸包在自己身上的表情，“画画的事，我再想想吧。”
原来喜欢上一个人，真的会开始变得和他相像。
林在范有些想念朴珍荣了，明明也才一天没见而已。从第一天在酒吧相遇，到昨晚并肩坐在沙发上，好像所有的场景都历历在目。他又猛然想起父亲曾经沾花惹草的事，还有关于金有谦的身世。
金有谦早已经走到好前面去拿巧克力牛奶了，还有林在范爱喝的草莓味，拿完了又兴致勃勃地捧着牛奶回来扔进车筐里。
小孩天真的脸就立在林在范眼前，难怪初次见面时就觉得入眼。
莫非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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